文
郁震宏
与俞洁、胡晓华、沈卫林三位老师聊运河文化。近似躺平者为楼主。此就大运河补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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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运河,亦即京杭大运河江南段,一般认为开凿于隋炀帝大业六年,公元年。这个记载,始见于《资治通鉴》:敕穿江南河,自京口(今镇江)至余杭(今杭州),八百余里,广十余丈,使可通龙舟,并置驿宫、草顿。
桐乡段运河,即是《资治通鉴》所载江南运河的一部分(濮院—石门—崇福—海宁长安镇)。
顺便说一下,现在的地图上,乌镇的烂溪,标注“江南运河”,严格来说,这是错误的,烂溪不是运河。有的朋友在乌镇怀古,很自然地会怀起隋炀帝来,其实是怀错了地方,这不是游客的问题,都是地图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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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的记载,初看起来,好像确凿无疑。但是,问题往往就在这种地方出现,如此重大的水利工程,为什么作为正史的《隋书》以及新旧《两唐书》都没有记载,而要等到司马光的《资治通鉴》里才出现呢?这太不符合正史的习惯了!
除了正史记载的空白,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资治通鉴》里,有关江南运河开凿的具体月份、什么时候完工、用了多少人工?这些重要信息,一个字都没有记载。然而,与江南运河一样重大的通济渠,《隋书》的《隋炀帝本纪》里,关于开凿的年月日,何时完工,多少人力,全都有具体的记载。
通济渠、江南运河,地位相等,但在史书记载中的待遇,却是如此悬殊,通济渠档案齐全,江南运河好像是一个私生子。这个问题,不得不令人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江南运河(镇江到杭州)并非始于隋朝。
从《资治通鉴》的“使可通龙舟,并置驿宫、草顿”一句可见,公元年的“穿江南河”,不过是在原有运河的基础上加以疏浚、拓宽,并设置了驿站,而不是新挖一条出来,也没有局部开挖、沟通连接的工作,本质上还是一条老河道。
因此,相比于通济渠,江南运河尽管地位相等,但工程量却不大,比几十年前桐乡的长山河工程小得多了,《隋书》不加以记载,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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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江南运河本质上是老河道?
我们先看一段《建康实录》(唐-许嵩)的记载,吴王孙权:赤乌八年(),使校尉陈勋作屯田,发屯兵三万,凿句容中道至云阳(今丹阳)西城,以通吴(今苏州)、会(今绍兴)船舰,号“破冈渎”。
《三国志-孙权传》的记载大致相同。破冈渎是孙权时期开凿的,东西向,从今天的句容到丹阳,往西连接建业(今南京)的河道,往东、往南“通吴、会船舰”,也即连接苏州、绍兴的河道。破冈渎,在《南齐书》里,叫做“丹徒水道”,所谓“丹徒水道,入通吴会,孙权初镇之”是也。
《建康实录》的记载说明,至少在孙权赤乌八年,即公元年以前,从丹阳到苏州、绍兴,是有一条输送物资的老运河的,这段运河,也可以后世的记载中看出端倪,比如《南齐书-孔稚珪传》载:出过钱塘北郭,辄于舟中遥拜杜子恭墓,自此至都,东向坐,不敢背侧。孔稚珪是会稽山阴(今绍兴)人,他到建康去,走的是官塘,钱塘北郭(今杭州大关一带)是必经之路。
丹阳到苏州、绍兴的水路通道,就是隋朝江南运河的前身,桐乡段运河,即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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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丹阳到苏州、绍兴的运河,是什么时候定型的呢?
我们把范围缩小一些,单说其中的一段,即嘉兴到杭州的运河,这一段大概是是秦始皇时期的陵水道。据《越绝书》记载:秦始皇造通陵,南可通陵道,到由拳塞(今嘉兴),同起马塘,湛以为陂,治陵水道,至钱唐(今杭州)、越地,通浙江。
《越绝书》的这段记载,很难读通,但大致意思可知,陵水包括着杭州到嘉兴的水路,陵水道则是指陵水岸上的陆路。而桐乡段运河,应该就是秦朝陵水的一段。
《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始皇三十七年南巡:过丹阳、至钱塘、临浙江。又说“还过吴(今苏州)”,说明那时候从丹阳到杭州,确实有一条途经苏州的官方水路。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可从后世的记载中得到印证,比如《晋书-孙恩传》说,钱塘人杜子恭跟人家借了一把瓜刀,很久不还,瓜刀主人便来讨要,杜子恭说:不急,很快就还你。不久,“刀主人行至嘉兴,有鱼跃入船中,破鱼得瓜刀”。从中可见,杭州到嘉兴的水路,是当时常走的通道。而这一段应该就是秦始皇时期的陵水道,桐乡运河即其中一段。
要之,桐乡段京杭大运河,并非开凿于隋炀帝大业六年(),至少在公元年以前即有,孙吴以及南朝时期,这是通往首都建康的官方运河。
再往上追溯,这一段运河,最大的可能就是秦朝的陵水道的一段,时间可以上推到公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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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源:正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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