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中华民国时代的军阀张宗昌手下有一群凶悍善战的白俄军,那么这些人是从何而来的呢?他们又是如何在中国领土上为祸一方的呢?看看本文你就知道了。
没有出路的白俄军
高尔查克
年11月18日,前帝俄海军上将高尔察克在西伯利亚的鄂木斯克宣布自己为“全俄罗斯最高执政”,其他白军将领如邓尼金和尤登尼奇都承认了他的政权。高尔察克指挥大军自东向西发动进攻,曾一度对苏维埃政权构成致命威胁。苏联红军随后展开反击,高尔察克节节败退。年11月,鄂木斯克被红军攻占。为保存实力,高尔察克决定率部横穿多公里的西伯利亚,撤往太平洋沿岸,寻求日本的支持。高尔察克终究没能到达太平洋沿岸,最后还是落到了苏维埃政权的手里。
而撤到俄罗斯远东地区的高尔察克残部数以万计,加上原先就在远东活动的谢苗诺夫等白军将领,流落远东的白军数目恐以十万计。这些白军分成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武装团体,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命运发愁。
沙俄白军
高尔察克的政权灭亡后,霍尔瓦特和谢苗诺夫将军相继在格罗捷阔沃和赤塔建立政权,发行货币,继续与苏维埃政权抗衡。年初,在海参崴须德兰斯哥街,又出现了一个“俄罗斯临时政府”。该政府自设总理,宣布继承高尔察克政权的法统。年初,经过一番激烈的权力斗争后,临时政府总理吉吉里斯克被迫下台,新总理米洛夫继任。
年秋,吉林省防军第三混成旅旅长,出身土匪草莽的张宗昌轻车简从,重返阔别十年,年轻时打拼过的地方。他是山东穷苦人家出身,闯过关东,当过土匪,也曾经在日俄战争期间组织华人游击队为俄国人卖命,在战争期间学习了用于口头交流的俄语,学习了一点基本的现代战争经验和军事知识,也为他日后组织白俄军打下了基础。在陆续跟随不同的军阀混过之后,他选择回到东北,跟张作霖混。
张宗昌的指挥刀
在海参崴,张宗昌与老友米罗夫相谈甚欢。“米罗夫总理”以东道主的身份,在海参崴最豪华的格罗斯大饭店设宴款待张宗昌,邀请临时政府的高级官员作陪。张宗昌这一趟没有白去,他与米罗夫达成一项不足为外人道的“密约”。临别时,米罗夫还赠送了张宗昌最喜爱的礼物——40箱小甜瓜手榴弹。
就在张宗昌重访海参崴后没几天,日本干涉军撤出俄罗斯远东地区,苏联红军随即从北面攻入海参崴,“临时政府”宣告终结。
米罗夫先到驻海参崴日本领事馆避难,然后秘密乘日本军舰转往大连。此时,听从“临时政府”指挥的白军残部还有1万多人。他们全部沿着中俄边境撤到绥芬河附近。张宗昌向奉天张作霖发电:“如何处理?”张作霖回电:“由张宗昌全权处理。”张宗昌当即决定,允许白军残部入境,这就是白俄军的前身来源。
“这些俄国军队,因为转战很久,艰苦备尝,军中上下普遍存在着厌战情绪,又无粮无饷,精疲力竭,且不能回国,因此多欲放下武器,希望中国予以收容。此外,也希望帮助解决一部分经费,本人可以拿武器抵偿。”
张宗昌因握有张作霖的“全权委托”,由此“正式”做出决定:拿出部分款项交给“米罗夫总理”作遣散经费,换来了大批枪支弹药及通讯器材。张宗昌又把愿意接受改编的余名白俄溃兵,暂时编成1支白俄部队,由聂卡耶夫上校(前帝俄军队步兵团长)担任指挥官。日后这支部队发展壮大,成为了人们口中日常提及的那支“白俄军”——白俄军先遣第一梯队,以及后来的奉军第65白俄独立师。
救下落难军人,张宗昌组织外籍军人
关于张宗昌组建的白俄军,还有另外一桩事值得一提。张宗昌驻在绥芬河一带的中俄边界时,给养限额,装备欠缺,士兵多是徒手训练。出操时,张宗昌常带领徒手士兵爬山越岭,进行体力训练。有一天,张宗昌在山上遥望,发现远处山沟里躺著一个人,心觉诧异。此地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人?张宗昌派人去察看,士兵回来报告:“那是个外国人,不懂中国话。”从服装来看,像是俄国军官。那人饥寒交迫,好像有病,快要死了。
张宗昌一听,亲自下山去看。他那口流利的俄语此时派上了用场。经过询问,那个人说了实话。他叫葛斯特劳夫,是帝俄军队炮兵少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曾任方面军炮兵司令,后参加白军。白军溃败,他被苏联红军追击,走投无路下逃入中国东北边境深山。结果病在这里,再也不能走了,于是干脆往这荒山沟一躺,准备饿死,或者让狼吃掉。
张宗昌好言安慰,用马驮他回镇守使衙署,派人细心照料,延医治病。10多天后,葛斯特劳夫恢复了健康。葛斯特劳夫感谢张宗昌的救命之恩,想找个机会报答他。葛斯特劳夫在镇守使衙署内闲住,见张宗昌的士兵缺乏枪支弹药,便向张宗昌透露:“在离俄罗斯境内三站地方的山沟里,有一条铁路支线,停有军用物资列车一列,满载枪支弹药,还有大炮若干门,只是没有车头。如果张将军能派一个火车头去拉回,军火就是您的了。”葛斯特劳夫又指出:“布尔什维克很快会来,必须快去拉。”
张宗昌大喜,立即给中东铁路局发电报,要来了一辆机车,由葛斯特劳夫带路,将一列车的军火悉数拉回。此外,拉回来的还有多名在列车附近坐以待毙的白俄士兵。他们全部被张宗昌收编,由葛斯特劳夫指挥。张宗昌将此事向张作霖做了报告,并送去一批从列车上得到的军火,算是全了礼数。此时的张宗昌得到了充足的装备,便开始进一步招募撤入中国的白军官兵。经过一番努力,张宗昌的白俄部队发展到1余人,其中包括前步兵团长聂卡耶夫、前哥萨克骑兵旅长金钟仁(俄籍朝鲜人)、前炮兵少将葛斯特劳夫等骨干军官。这时,这支白俄部队可以编成一个货真价实的白俄团了。
日后张宗昌麾下的军官是这样回忆的:
第六十五师在刚刚收编的时候,战斗力极强,官兵都是俄人,武器马匹都是从俄国带来的,武器装备比中国军队精良得多,骑兵旅尤为精悍,为中国骑兵所不及。到第二次直奉战争时期,奉军入关南下,张宗昌带兵进攻直鲁两省,每当战争危机和前线无法支援的时候,都将白俄军送到前线,每战必胜,每攻必克,于是张宗昌在白俄的有力支持之下,一直打到了山东,当上了山东督办兼直鲁联军总司令,因此六十五师成为了张宗昌的骨干力量,张对此军极为宠爱,一般中国军人都是吃高粱面,没有菜金,仅有咸菜或者菜汤,但是白俄军可以得到面包,黄油和酒,军官更是每餐大酒大肉,吃洋餐,羡煞中国兵。因为张宗昌对白俄爱如至宝,所以人们都将白俄师称为“张宗昌的老毛子队”,白俄官兵也自认是张宗昌的老毛子,白俄军基本上不讲中国话,只会说“张宗昌老头子”几个字,作战期间,其他军队问他们的口令,他们也说“张宗昌老毛子”;当时还有中国人找他们开玩笑,问他们的老子是谁,他们回答:“我们爸爸是张宗昌!”
不过,要养活这么多白俄军,张宗昌的军费开支相当庞大。虽然张作霖不断从奉天拨款资助,但还是入不敷出。有一次,部下闹饷,张宗昌大骂道:“混账!王八蛋!发不发饷能闹吗?我爱你们,我是嫖客,你们是婊子,嫖客会欠婊子的钱吗?饷会发的,他妈的婊子都给我下去!”
为了养活妓女,张宗昌让士兵在自己的辖区内种植鸦片,以弥补军饷的不足。由于他当过土匪,自然也认得东北地区的日本和汉族,白俄土匪朋友,所以他选择在中俄,中朝边境的三不管地区选择适合种植鸦片的地区种植鸦片。他让土匪守住山寨,简单加工之后让枪杆子卖往各地,大发横财。
张宗昌的行为令张作霖和其他奉系军队如鲠在喉,想将这些军队立即解散。但是面对潜在的解散压力,张宗昌也是应对有术。在接到秋操命令之后,白俄军好好表现,让张学良和张作霖等人心服口服。
就在这次秋操中,发生了著名的“操妈”事件。当时,校阅委员郭松龄来到张宗昌的第三混成旅,名为校阅,实则整肃,寻机遣散。郭松龄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心高气傲,一向看不起张宗昌,又有张作霖事先通气,因而对张宗昌的部队要求特别严格。演习中突然降雪,大雪深达数尺,士兵有的被冻伤,有的被高粱茬子扎伤,令张宗昌心里老大不痛快。休息时,张宗昌在庄稼地旁一处窝棚里避风,蹲在炕上掏出随身携带的烧酒,边喝边发牢骚:“他娘的,这是哪个龟孙的计划,弄得我们这样。”恰好郭松龄推门进来,厉声责问张宗昌:“你骂谁?”张宗昌解释道:“这是我的口头语。”郭松龄得理不饶人,指着张宗昌的鼻子骂道:“我x你妈!这也是我的口头语!”
一时间,窝棚里空气凝固,身旁的副官们心生寒气,以为会有一场火并。但接下来的事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只见张宗昌跳到地下,对郭松龄道:“郭二大爷,你操俺妈,你就是俺亲爹,那还有啥说的?”
随即竟然扑通一声给郭松龄跪下了。郭松龄一听立马红了脸,没法再吭声。
张宗昌能屈能伸,将张作霖的遣散压力对付了过去。
铁甲列车白俄旅
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奉军打下朝阳,占领冷口,突破直军沿长城的防线,进兵关内,在滦河一带与直系彭寿莘部大战。
这一仗是张宗昌白俄军的初次亮相,表现相当精彩。舍命冲杀的白俄军哥萨克骑兵给直军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但在战场上发挥了最大作用的还是白俄军的炮兵大队。白俄军炮兵大队由葛斯特劳夫一手打造,配有俄造77毫米口径山炮、野炮13门,75毫米口径山炮1门。另外,第三混成旅还有约20门82毫米迫击炮。这些炮在葛斯特劳夫的部署下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
直军前有张宗昌白俄军的迅猛火力,后有冯玉祥捅刀子,士兵全无斗志,彻底崩溃。张宗昌顺利拿下滦州,截断了山海关方面直军的后路。
张宗昌接下来的事只有一件——大肆收编投降的直军部队甚至散兵游勇,扩大队伍,加强实力——直军董政国、彭寿莘两部大约六七万人,全被张宗昌收编。张宗昌的部队一时竟膨胀了七八倍。张宗昌因为在滦州附近收编队伍太多,所有中下级军官均升为将校级,更换肩章来不及,只好用锡箔纸糊成黄色肩章代替。随后,滦州是直军后方的铁路总站。张宗昌攻下滦州,缴获了一批铁路使用的车辆。就在这里,白俄军带给中国内战的最大影响产生了——葛斯特劳夫根据第一次世界大战和苏俄内战中的经验,向张宗昌提出:在铁路上组建1支铁甲列车队。
铁甲列车(ArmouredTrains)亦翻译成铁甲车或装甲列车,一般是指在铁路沿线对部队进行火力支援和独立作战的铁路装甲车辆,通常由1台铁甲蒸汽机车、2节以上的装甲车厢或2至4节作掩护用的铁路平板车构成。装甲蒸汽机车一般位于装甲车厢之间,装煤和水的车朝向敌方,机车上备有通信设备和射击指挥器材。装甲车厢装备1至2具火炮、4至8挺机枪,位于车厢两侧和旋转炮塔内,各节车辆采用刚性连接。在那个年代,铁甲列车的战场生存能力极强,火力更强,机动性更是无可比拟,战斗中完全无可阻挡,堪称是钢铁的怪物。俄罗斯尤其重视铁甲列车的发展,铁甲列车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苏俄内战中均发挥过巨大作用。现在,到了白俄军将铁甲列车带到中国的时候了。
得到张宗昌的批准后,葛斯特劳夫立即投入到铁甲列车的改装中。铁甲列车的改装方法是以机车置于列车中间,机车前后各挂上两节客车,作为列车上士兵食宿之用,其中包括炊事用车。前后客车外各挂2辆带顶棚的铁皮车,即俗称的“铁闷罐车”。铁闷罐车内设置一层枕木墙,铁皮和枕木墙之间用砂土填充,以抵御敌人步枪和机枪的射击。铁闷罐车的两侧构成上下两层枪眼,车上士兵无论用立姿还是跪姿都可以向外射击;铁闷罐车的下方还构有机枪射击掩体,每辆车设有四座掩体。在铁闷罐车以外,更挂上铁皮敞篷车,前后各挂1辆,车上各放置1门77毫米炮,用来射击远方目标。敞篷铁皮车之外,前后还各挂平板车1辆,铁轨枕木以及一应机械器具都在上面,用来随时修复遭破坏的铁路。各节车厢都装有电话,供联络之用。在滦州共建成铁甲列车2列,1列命名为“长江”号,1列命名为“长城”号,都归葛斯特劳夫指挥,列车上的所有人员均为白俄官兵。
中国军队使用铁甲列车作战,实滥觞于此。后来各方纷纷仿效组建,张作霖、吴佩孚、孙传芳、甚至孙中山的护法军政府都拥有了自己的铁甲列车。
同时,奉军乘势进逼津京,取得了第二次直奉战争的胜利。白俄军人被整编为先遣第一梯队,由白俄军官聂卡耶夫全权指挥。
张宗昌虽然当上军长,但在奉系控制的东北及直隶、山东等省都没有自己的地盘,要想当个督军、省长,唯有向南争夺江浙。当时,江苏督军是直系的齐燮元,浙江督军是直系的孙传芳,江浙都是直系的势力范围。张作霖也想向江南扩张,于是支持张宗昌南下。张宗昌与参谋长王瀚鸣、随军参谋长李藻麟以及部将许琨、毕庶澄、吴致臣、褚玉璞等商议后,立即率部从天津动身南下,打出“镇威军第一军”的旗号,南下远征。
直奉战争:白俄军大出风头
直系的徐州镇守使陈调元,曾任冯国璋的宪兵司令,与张宗昌颇有交情。张宗昌一贯好交朋友,挥金如土,所以早年与陈调元一向同契。两人曾同嫖同赌,张宗昌还曾为陈调元出资,娶了名闻沪上的名妓花四宝做姨太太。从前的投资如今产生了效果,这次张宗昌南下,陈调元不忘前恩,借口奉军重兵压境,难以抵御,将自己所部从徐州后撤至砀山和丰沛一线,让出大路,使张宗昌长驱直进江苏。齐燮元仓惶逃离南京,撤往上海。张宗昌毫不客气,兵锋所向,直指镇江,准备一路打进上海滩的花花世界。
齐燮元从南京撤往上海时,将沪宁铁路的所有机车和各种车辆全部调走。张宗昌的大军要渡江南下,只能从江北的津浦铁路抽调机车和车辆,以解决交通运输问题。一方面,张宗昌深知铁路运兵势在必行;另一方面,他也实在想看看自己的白俄军铁甲列车威力究竟如何。
要知道,南京长江大桥当时并不存在。以长江相隔,津浦铁路和沪宁铁路是两条独立的铁路。旅客从上海乘坐火车到北平,需要先在南京下关站(今南京西站)下车,坐渡轮到长江对岸的浦口站(今南京北站),再换乘列车到北平。张宗昌这样的做法,即是要将火车运过长江来。这可是前人从没干过的事。张宗昌不理会这个,直接命令交通处长胡文通等召集津浦和沪宁两铁路局的工程技术人员,想办法将此问题解决。解决不了的话,下场自不必说。
问题当然解决了。铁路局的人以浦口和下关两站在长江两岸作为船脚,利用民船构成船桥,引渡津浦路的机车和各种车辆过江。首先渡江成功的,正是白俄军的“长城”号和“长江”号2列铁甲列车。具体办法如下:铁轨接至江岸,将木船连锁在一起,铺以铁轨,使之与岸边铁轨接通。1辆机车拖两三节车皮,登上民船,运到对岸。再将船上铁轨与对岸延长到江边的铁轨稳固接通,机车拖着车皮缓缓下船登陆。
大军渡江,镇江之战在即。葛斯特劳夫指挥2列白俄军铁甲列车,配合许琨的第二十九旅沿沪宁铁路向镇江推进。聂卡耶夫则指挥白俄军先遣第一梯队乘10余艘民用船只沿长江前进,准备在金山寺附近登陆,袭取镇江侧背。其他各部积极配合,准备攻取丹阳,切断镇江后路。
年1月15日拂晓,许琨的第二十九旅开始向齐军阵地发起进攻,张宗昌率幕僚乘白俄军的铁甲列车来到前线督战。此时,聂卡耶夫已经率白俄军先遣第一梯队在金山寺附近登陆,强袭镇江。聂卡耶夫虽然不懂中文,但作为帝俄时代受过正规军事教育、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和苏俄内战的高级军官,军事素质极佳。下达命令时,张宗昌的随军参谋长李藻麟把军用地图铺开,用红蓝铅笔将敌军布防情况和自己进攻路线标出,聂卡耶夫便对战斗形势一目了然,执行任务准确无误。
聂卡耶夫的白俄军在金山寺附近登陆,遭到齐燮元所部第六师第二十四团迎击。第二十四团是齐燮元麾下的精锐,刚刚自丹阳调来增援。这一仗打得相当惨烈,从拂晓一直打到午后1点。白俄军拿出当年面对东线德军12道铁丝网的劲头,端起上了刺刀的莫辛那甘步枪,高喊着“乌拉”,不要命地冲锋,俨然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人浪般的“灰色牲口”。连续半天的反复强攻,1多人的白俄军先遣第一梯队伤亡超过人。战斗持续到下午,方振武率增援的先遣第二梯队赶到,随即奉令加入许琨旅的右翼。张宗昌全线发动猛攻,齐军大溃,镇江失守。镇江一战,白俄军立了大功。
镇江打完,常州又是轻取,无锡是下一个目标。聂卡耶夫的白俄军先遣第一梯队因伤亡过重,暂留镇江休整。张宗昌意气风发地坐在葛斯特劳夫的白俄军装甲列车上,亲率大军向无锡前进。齐燮元调集3万人马,打算跟张宗昌轰轰烈烈拼一场。
1月17日下午,张宗昌率领第一军司令部进驻常州武进县,前锋部队已越过戚墅堰一带,进入无锡地界。第二天,张宗昌派随军参谋长李藻麟乘白俄军的铁甲列车,到无锡郊外的洛社一带侦察敌情。为侦察敌情,李藻麟乘坐的车厢挂在铁甲列车的最后。当白俄军铁甲列车徐徐驶入洛社车站时,突然枪声大作。李藻麟闻声立即离坐而起,两手扶桌侧身向窗外探视。恰恰就在这一刹那,一颗子弹从另一侧车窗射入,击中李藻麟座位的靠背。如果李藻麟没离开座位,或者动作稍慢一点,子弹就会穿胸而过。但是毫不奇怪,张宗昌的白俄军大获全胜。
李藻麟暗叫好险,看来这里驻有齐军一部,而且大概敌人早已发现了白俄军的铁甲列车,并瞄准了车上的重要目标。李藻麟也顾不上侦察,当即招呼葛斯特劳夫进攻。铁甲列车上枪炮齐鸣,白俄军猛烈射击,战斗当即爆发。很快,齐军撤退,李藻麟率白俄军铁甲车队将洛社占领。
1月24日,无锡全线开火。齐燮元亲自到无锡坐镇,张宗昌也率领卫队旅,亲临惠山前线督战。卫队旅与白俄军一样,也是张宗昌手中的王牌。卫队旅的士兵大都经过选拔,只有身高体壮、孔武有力的大汉才能入选,因而人称“大个子旅”,与白俄军的绰号“老毛子队”相得益彰。卫队旅装备精良,士兵配备有奉天造毛瑟手枪和伯格曼冲锋枪。当天乌云密布,战况颇为激烈。自远处眺望惠山,一缕缕硝烟形成的火线清晰可辨。齐军在惠山上严密布防,张宗昌的队伍自山脚逐步向上推进,屡屡受阻。紧要关头,张宗昌将卫队旅也投入了进攻。后来他觉得这样还靠不住,自己干脆也冲了上去。
张宗昌从后面跃身到前面的一块坑洼地,趴伏在地上。坑前是一片开阔地,没有任何遮掩,敌人居高临下,极易发现目标,张宗昌的处境十分危险。跟着冲上去的参谋长李藻麟,此时恰在附近一棵大树后面,见状高声喊道:“军长,那个地方太危险,赶快到墙头后面去!”
张宗昌闻声,赶紧纵身跳到临近的墙头后面。此刻,又有1名卫队旅营长随之跳入坑中,同样趴伏在地上。这个营长刚一抬头,一颗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头部。营长当场丧命。如果张宗昌没有及时躲开,恐怕他也难以幸免。
惠山最后还是攻了下来。26日下午5时,齐军全线崩溃,张宗昌第一军进占无锡。
齐军欲退不能,逃脱无路,被俘者万余人。张宗昌缴获火炮数十门,枪械近万,齐军在无锡遗下的粮秣、弹药、服装等军用物资,被张宗昌尽数收入囊中。齐燮元属下的军政人员和家属,乱逃乱窜,他们开来的火车七八列,都停在站上,行李物品、衣箱包裹,尽行抛弃。
嚣张进上海,白俄军风光无限
张宗昌继续沿长江南岸向东推进,所到之处,根本不见抵抗,文职官员大多弃职而走,地方部队更是闻风远逃。前锋过了苏州,张宗昌又分兵沿太湖东岸南下,进抵松江、奉贤、嘉兴、嘉善一带,方才停止。正面推进的部队此时过了昆山,前进到上海。齐燮元的残部已是走投无路,大都缴械投降或弃械逃走,高级军政官员全体化装避入外国租界。
张宗昌坐着白俄军的铁甲列车,回到了阔别十年的花花世界上海滩。张宗昌在沪宣布军事行动停止,不再前进,司令部设在闸北车站附近。三天之后,躲在外国租界的齐燮元微服乘船去日本当了寓公。张宗昌与齐燮元之战彻底宣告结束。
另一边,浙江督军孙传芳知道自己的实力难以抵抗张宗昌,早已派人向张作霖输诚;张作霖也有意笼络孙传芳,保证消灭齐燮元后,停止向浙江进军。当张宗昌进入上海后,孙传芳即派心腹赶往上海,把所有妓院、赌场、酒店都包下来,供张宗昌日日花天酒地。随后,孙传芳亲自到上海,结识张宗昌,并尽力拉拢,两人还结拜为兄弟。
有孙传芳的款待,张宗昌天天倚红偎绿,风流快活。白俄军官兵的日子过得更是高兴。众所周知,在上海滩,大量流落而来的帝俄贵族妇女被迫沦入酒吧卖春。“军人”与“贵妇”,异乡相遇,亲热异常。有个落难帝俄女公爵,在上海滩当鸨母,颇有想法。她建议在白俄军铁甲列车上加挂2辆车厢,供她们食住,愿意同行随时服务,以“慰劳”同乡官兵。但葛斯特劳夫还是个有原则的人,坚决予以拒绝:“您是想让士兵们丧失战斗力吗?”
与此同时,张宗昌索性派2个旅入山东,以武力逼走省长龚伯衡,自兼省长。从这时起,张宗昌开始慢慢进入了人生中最风光的阶段。
张宗昌独掌山东军政大权后,利用山东的富庶,扩张兵力,人马很快达到20多万。山东民间流传着“张宗昌三个数不清”一说:一是说他的兵数不清,二是他的钱数不清,三是他的姨太太数不清。
首先是兵数不清,是因为投奔张宗昌的土匪流寇太多,全凭投效者自己报数,报增加1个团,报0增加1个师。没办法,张宗昌的得势,令北方数省的土匪流寇欢欣鼓舞,纷纷前去投奔,害得他的部队番号不一会就变,越变越夸张。没过多久,十几路军就出来了。部队总是在扩充,确实没法统计清楚。
其次是他的官佐更是芜杂。有人劝张宗昌裁员,张宗昌却自有道理:
“人生在世,不为名则为利。我张宗昌既没有办军官学校,也没有设立什么训练班,现在的二十多万军队,还不都是冲着我张宗昌来的吗?他们之所以投我,就是因为我不吝啬封他们官,给他们钱,能满足他们‘名’‘利’之欲。假如我也和别人一样,既吝官又吝钱,天下这么大,他们何必非投我不可呢?何况我所有的‘名’和‘利’并不是从家里带出来的,而是众人捧来的。我取之于人,又送之于人,于我,有什么损失呢?”
张宗昌自称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他在山东发布的苛捐杂税项目难以数清,光有名目的即达六七十种。比如,税种除田赋外,还有富绅捐、驻军给养费、营房捐、军鞋捐、军械捐、集市摊捐、货车特捐、食盐加价、车票加价、娼妓捐、戏捐、人头捐、锅头捐、狗捐、鸡捐等等。年2月10日,农历正月初九,张宗昌为其继父操办76岁生日时,强令山东军政各界人员扣薪三至五成作为贺礼。时有民谣在济南广为流传:“张宗昌,坐济南,也要银子也要钱。鸡纳税来狗纳捐,谁要不服把眼剜。”
搜刮来的钱财,张宗昌几乎都用去养兵。张宗昌督鲁三年,将全省岁入的89%用于军费开支,其中很大的一部分用于向德国、挪威、捷克等国购买军火,可谓是穷兵黩武。
最后,他的老婆也多的数不清。张宗昌生性好色,妻妾成群。有时候,就连张宗昌本人也稀里糊涂。于是,他经常干脆以编号或“产地”呼之,如住在奉天的“24号姨太太”、住苏州的“苏州夫人”、住在杭州的“杭州夫人”。另外,他还有一些外籍小老婆,如“白俄太太”、“高丽太太”等等。他从流亡的白俄女人中挑选了5名年轻漂亮的带回山东,与中国姨太太享受着同等待遇,并且经常带着这5名洋太太在济南的大街上招摇过市,宣称:
“俺这也是给俺们中国人长了脸面。”
但是私底下,张宗昌似乎却并不喜欢这些白俄洋太太。他曾对人说:“他奶奶的!罗宋女人风骚有劲,但个个浑身狐骚臭!涂抹香水,香臭混合令人倒尽胃口!”
至于白俄军,更是在这几年有了巨大的发展。对于张宗昌收编白军残部的做法,苏联方面的抗议和谴责一直不断。年9月,苏联代表与张作霖代表在奉天签署《奉苏协议》后,仍然继续谴责张作霖部下收编白俄军的行为。对于苏联的指责,张作霖置之不理。不过,为了暂时安抚一下怒气冲天的苏联人,张作霖耍了个手腕——把所有白俄军官兵的国籍都改成中国。为此,张作霖还搞了个轰轰烈烈的“入籍”仪式。张作霖任命张宗昌为“入籍军”司令,米罗夫为“入籍军”帮办司令,并下令在山东济南设立“入籍军”帮办司令部。张宗昌还在山东督署内设立顾问办公室,由米罗夫任总顾问。米罗夫领取的是“入籍军”上将薪金,两处办公。
张宗昌对白俄军视若珍宝,特别宠爱。所以这些人军纪极差,经常奸淫中国妇女,还残害中国平民,作战时期尤甚。每占领一地之后,白俄兵便手执伏特加或白兰地酒瓶,边歌边饮,招摇过市,或殴打行人,或调笑妇女。上世纪20年代,中国妇女特别是农村妇女,大都缠小脚,“老毛子”一来,她们纷纷逃难,但因脚小,步履艰难,常被白俄兵捉获,“从则淫之,拒则杀之”,所以老百姓对白俄兵恨之入骨。不过,张宗昌只重视白俄官兵的勇猛作战,对其违纪违法之事很少追究,就算白俄兵真犯了重罪,也不过是派人送回原招募地而已。张宗昌甚至规定:军事法庭对白俄官兵概不准许判决死刑。
由于张宗昌对白俄军爱如至宝,所以有人将这支白俄师称作“张宗昌的白毛子队”,这些白俄官兵也自认是“张宗昌的老毛子”。白俄兵不会讲中文,只会说“张宗昌老毛子”这几个字。作战时,友军问白俄兵口令时,他们就答“张宗昌老毛子”。当时很多人跟他们开玩笑:“你爸爸是谁?”白俄兵就答道:“我爸爸是张宗昌!”
对此,张宗昌振振有辞地解释道:“对于这批亡命域外的白俄人,俺收留了他们,不是爸爸是什么?”
浙奉战争:白俄军伤亡惨重,惨遭报应
但是此时,奉军的节节南下,步步紧逼和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引起各方军阀势力的严重不安。西南四省开始共商联防同盟组织,以防奉军深入。
于是孙传芳在杭州召开秘密会议,与有关的各省代表讨论出兵讨伐奉系。参加会议的有福建督办周荫人、赣南镇守使邓如琢、皖南镇守使王普、江苏第四师师长陈调元、湖北督办萧耀南,下野的江苏督军齐燮元、安徽督军马联甲也派代表参加。会议决定成立皖、赣、苏、闽、浙五省联盟,组成五省联军,推孙传芳为总司令,树“拥段反奉”大旗。五省联军号称拥有20个师,20个混成旅和9个步兵旅。
孙传芳
为了准备与孙传芳的五省联军一决雌雄,张宗昌在山东调集了6万大军前往徐州。打头阵的自然还是聂卡耶夫的白俄军先遣第一梯队。与此同时,张作霖正式委任张宗昌为直、鲁、皖、苏四省防御总司令。所部分为七个军,先成立五个军,张宗昌自兼第一军军长;第二军军长施从滨,副军长毕庶澄;第三军军长孙宗先;第四军军长褚玉璞;第五军军长许琨。需要注意的是,第二、第三军不是张宗昌的奉军嫡系部队,而是原先驻山东的地方部队,即鲁军。
为了强化对孙传芳的作战,张宗昌与施从滨、孙宗先效法三国里的桃园结义,结拜誓盟:施从滨最长,孙宗先居次,张宗昌排第三,俨然刘、关、张三兄弟。张宗昌自豪道:“有咱兄弟三人守此,哪怕孙郎百万兵!”张许诺,战胜孙传芳后,让施从滨当安徽督军,江苏的地盘给孙宗先。
为了彻底击败对手,张宗昌和姜登选刚刚离开蚌埠,孙传芳派卢香亭为前敌总指挥,率军5万,浩浩荡荡杀向蚌埠。他的目标是经蚌埠拿下徐州,以牵动前线的奉军。张宗昌打算动用施从滨的部队,在蚌埠附近与孙传芳干上一仗。于是,施从滨部经过数日整顿补给后,从山东兖州、泰安防地,先后开到蚌埠附近。临战前,张宗昌、米罗夫和施从滨3人在徐州共进晚餐,痛饮了一番。
饭后,张宗昌召来葛斯特劳夫和他的副手布克斯,讨论铁甲车队如何配合施从滨进攻孙军。葛斯特劳夫信心满满地对张宗昌说:“由铁甲车队领先,我们要一口气打到上海!”张宗昌大喜,下令将聂卡耶夫的白俄军先遣第一梯队也投入作战,配合施从滨行动。
在开战之前,他还给白俄军领了一批活牛活羊,正宗白兰地洋酒、大炮台香烟等名贵玩意儿,专门供白俄军战前享受一番。除大加犒赏外,张宗昌还特别交代:“只要你们替我拚命打仗,一切由我负责。”等白俄军享受够了,战斗也就该开始了。
聂卡耶夫率白俄军先遣第一梯队醉醺醺地出动,沿津浦线东侧掩护施从滨向南急进。白俄军一路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因为联络问题,聂卡耶夫和施从滨没能同步前进。当施从滨部进入蚌埠时,白俄军还处在蚌埠以北地区,致使施从滨孤立无援。
施从滨布防尚未就绪,孙传芳的谢鸿勋师和卢香亭师两路大军已经采取钳形攻势,将蚌埠的西南东三面包围,连夜向蚌埠市区猛攻。施从滨部本是缺少训练的老弱残兵,又兼军饷积欠未发,兵无斗志,一遇谢鸿勋、卢香亭两军夹攻,稍作抵抗便纷纷败退。蚌埠很快被谢鸿勋占领。
此时聂卡耶夫的白俄军在干什么?正在烧杀抢掠。
孙传芳得到攻克蚌埠的消息,立刻命令李俊义旅马葆珩团驰赴津浦东侧,迎击白俄军。马葆珩团官兵一路胜利,颇有轻敌急功的念头。遇到聂卡耶夫的白俄军,自然吃了大亏。先头部队因过于突出,遭到白俄军痛击。马葆珩团败退,50多名士兵被白俄军包围,只得缴械投降。
白俄军残忍如野兽,加上一肚子的白兰地伏特加还没醒,拿出了内战时对付被俘布尔什维克的手段,来整治这些孙传芳的士兵——挖眼睛,割鼻耳,取心肝,折腾得俘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末了,才补上致命的一枪。
卢香亭师主力开到,见此情景,立即向白俄军阵地展开激烈的冲杀。只见大队白俄军脱下上衣,赤膊作战。据目击者称,白俄军士兵一手拿着白兰地酒瓶,一手拿着上好刺刀的步枪,一面狂饮,一面冲杀,凶猛异常。孙军最前沿的马葆珩团几乎被击溃,副团长、营长多被打死,士兵伤亡甚众。马葆珩急忙命步兵全线撤退,将全团的重机枪和大炮集中,猛烈轰击白俄兵,给白俄军带来了巨大伤亡。一时,白俄军的尸体横七竖八躺满了前沿。
此时,白俄兵们才清醒,弃枪逃窜。可是他们都穿着大皮靴,个子又大,跑得并不快,被活捉了一大批。见到先头部队士兵被残杀的尸体,马葆珩团士兵愤怒异常。为了给被杀官兵报仇,他们把被俘的白俄军官兵变着花样整治。有的白俄军士兵被吊在树上活活烧死,有的被吊在车站建筑物上当活靶子。当旅长李俊义、团长马葆珩亲自赶到时,这些野蛮行为才被制止。
此战使聂卡耶夫屡经扩编的白俄军先遣第一梯队伤亡超过人,被俘虏后折磨致死的又是多人。从此白俄军元气大伤。
至于施从滨所部,自蚌埠败后,整军再战。施从滨坐着白俄军“长江”号铁甲列车往来督阵。哪知谢鸿勋师的上官云相,绕出蚌埠以北的固镇之后,拆毁铁路,断绝了施从滨的归路。卢香亭师的马葆珩团,在战胜白俄军后,借着得胜的余威继续往前猛冲。施从滨腹背受敌,又得悉白俄军已战败,急于突围,下令铁甲列车往北急驶。他们到了固镇南面,横跨浍河的铁桥时,只见桥上挤满了徒步往北逃窜的部下。白俄军铁甲列车若要通过,在铁轨上的士兵,要么会被辗死,要么会掉进桥下的滚滚黄流。施从滨不忍如此,又命令“长江”号铁甲列车改往南开。
没开十几里远,施从滨见大部孙军冲杀前来,又急命铁甲列车往北行驶。再到固镇桥时,桥面上仍然挤满部队,争先恐后地向北逃窜。此时由北向南截击的上官云相团正包围着施从滨的残余部队缴械,固镇以南的马葆珩团,又已紧追前来。生死关头,施从滨顾不上自己部队的死活了。他狠下一条心,通过翻译向白俄军官下达命令:“长江”号铁甲列车将开足马力,从部队身上冲过桥去!
如此,北洋时代军阀混战中人间地狱的一幕出现了:
当时挤在桥上的官兵估计有上千人。施从滨的白俄军铁甲列车加速冲过去,桥上顿时血肉横飞,惨呼声惊天动地。大批士兵被铁甲列车活活碾成肉酱,冲下河去的同样不计其数。等马葆珩团冲到桥上时,只见桥面上铺满了肉酱血浆,好些官兵的上身虽犹在,但下肢早已被辗碎了。这些人中有些还是佩戴着中校、上校肩章的军官。半死的人哀呼着:“求求你,给我一枪!给我一枪!”随军的文职人员,几乎未曾见过这般人间地狱,吓得都不敢过桥,有些更是浑身发抖,痛哭失声。
牺牲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施从滨还是没能逃出去。上官云相团拆毁了固镇桥以北的铁路,施从滨的铁甲列车虽已过桥,也无法脱险。当时铁轨已拆到离固镇桥不远处,火车司机发觉情况不妙,急忙刹车,但速度过快,无法及时停止。白俄军“长江”号铁甲列车出轨倾覆,施从滨和他的随从,全部被俘。随后,孙传芳命人将施从滨拖出去,斩首。
另一边,白俄军铁甲车队的下场不比施从滨好多少。葛斯特劳夫指挥“长城”号铁甲列车,拼命向北突围。午夜12点刚过,“长城”号冲至固镇车站,突遇地雷爆炸。枪声四起,铁路被破坏,铁甲列车顿时进退不能。大批孙军士兵从四面包围上来,白俄兵们只能在铁甲列车里拼命用机枪扫射。待时间已久,子弹用尽,无法再战。此时的铁轨已被破坏,原本他们是会修理铁路的,但因被包围,无法下车去修。葛斯特劳夫有着极强的帝俄军人荣誉感——面对绝境,他将手枪顶在自己额头上,自尽了。之后,这支军队以自焚的方式结果了自己。
白俄军铁甲车队被歼,令张宗昌心疼了好久。为此,他甚至与米罗夫吵了几架。两人互相指责,米罗夫指责张的步兵没有跟上去,以致铁甲车队惨败;张指责铁甲车队应该先派侦察兵,不能只顾逃跑,太过疏忽。这样的相互指责,当然不会有结果。
徐州方面。斩杀施从滨的次日,孙传芳集合被俘的1万多名张宗昌部下官兵讲话。孙传芳道:“张宗昌是土匪,我们山东老百姓被他害苦了(孙传芳乃山东泰安人),我们一齐干,把张宗昌这个土匪赶跑,让咱们老家的百姓过过太平日子!”被俘官兵一致高呼:“愿跟孙大帅走!”接着,孙传芳将被俘官兵改编,发还枪支,开往前线作战。
孙军全力推进,于11月7日追击奉军到了夹沟附近。浙军陈仪部队得到当地向导的指引,先占领桃山,然后前后两面夹攻。奉军激烈抵抗,但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力战不支,纷纷向徐州大道溃退。夹沟完全被孙军占领。无奈之下,张作霖命令张宗昌放弃徐州,迅速北撤。11月8日,孙军先头部队占领徐州,张宗昌向韩庄以北退却。
重建白俄军
奉系东北军
孙传芳率主力部队约15万人,进驻徐州。徐州的收复,标志着孙传芳从奉系手中完全夺回了东南五省。他正式宣布成立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自任总司令兼江苏总司令。
虽然张宗昌暂时失利,但是年局势突变,张宗昌保住了山东地区。
再度坐稳了山东督军位子的张宗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重建自己的白俄军。通过设在哈尔滨和天津的“入籍军”招兵处,张宗昌在短时间内就补齐了白俄军先遣第一梯队的名额,白俄兵总数再次达到人。为壮声势,张宗昌改变了白俄军的番号,不再称“先遣第一梯队”,而是升格为师级编制,番号更为雄壮——奉军第65独立师,即“白俄师”。
前帝俄军队步兵团长聂卡耶夫上校水涨船高,被张宗昌升为中将师长。可惜,虽然先遣梯队变成了独立师,白俄兵却还只有多人,与1个师的人数编制相差太远。不得已,张宗昌又委托米罗夫招募了多名中国士兵,编成了1个“中国旅”,由督军公署上校参谋赵亨宝任旅长。赵亨宝是山东黄县人,早年毕业于北京俄文专修馆,还娶了前帝俄军队少将马克列耶夫的妹妹为妻,获得了张宗昌和米罗夫的双重信任。于是,原先的多名白俄军编成2个“白俄团”,上设1个“白俄旅”,与“中国旅”合组为奉军第65独立师。张重用了一大批前帝俄军队高级军官——任命聂卡耶夫为中将师长,卡拉罗夫为少将参谋长,库库林为“白俄旅”少将旅长兼“白俄团”第一团团长,马可列耶夫(即赵亨宝的内兄)为少将独立工兵团团长兼“白俄团”第二团团长,赵亨宝为“中国旅”旅长。
除了第65白俄独立师,张宗昌还成立了其他一批小规模的白俄军军事单位。比如白俄军独立骑兵团有人左右,全部为清一色的哥萨克骑兵,作风剽悍,战斗勇猛。该团自第二次直奉战争开始即随张宗昌征战,常担任攻坚偷袭等艰巨任务,是张宗昌的“致胜之宝”。
白俄军骑兵卫队约人,同样均为哥萨克骑兵。他们平时就驻扎在督办公署内,作战时负责保护张宗昌和米罗夫的安全,其队长为达纳耶夫。
张宗昌甚至还借助白俄军建立了飞机队,拥有10余架单排翼单发动机飞机。他委托米罗夫去帮自己寻找航空人员,米罗夫又命令“入籍军”哈尔滨招兵处想办法。费了好一番工夫,哈尔滨招兵处招揽到1位流落中国东北的前帝俄军队航空队上校安德烈修克(中文又译安德里丘克或安得秀)。张宗昌同样以上校军衔聘请他来担任飞机队队长。安德烈修克又从前帝俄军队人员中招募了一批飞行员、投弹手和射击手,带他们一起来为张宗昌效劳。张规定,飞机队人员一律享受“入籍军”少校待遇,并规定每次参加作战时酌给津贴。若作战得胜,米罗夫还可以另外向张宗昌申请奖金。不过,这样的机会似乎并未出现。
张宗昌还搞了1个白俄军电影队。电影队队长是前帝俄军队军官格鲁斯,他手下有十几名白俄技术人员。他们平时住在督办公署,专门负责拍摄各种纪实影片。纪实影片的内容无所不包,从白俄军同张宗昌部队配合作战的战地影片,到张阅兵、出师、督战甚至其母亲“祝巫婆”过生日的情景,全都拍过。队长格鲁斯与卫队一起,平时跟随在张宗昌左右。只要张一高兴,随时随地都会命令他拍摄各种影片。
其实,所有这些事情中,张宗昌最想办的事,无疑是重建他的白俄军铁甲车队。年初,花了大价钱之后,经过白俄工程人员的设计,津浦路大厂用大马力机车,加挂客车和载重40吨的货车,外加7分厚钢板,重新改制成“泰山”号、“山东”号、“云贵”号、“河南”号4列装甲列车。鉴于前次“长江”号、“长城”号失败的经验,这次的铁甲列车采用了新的工艺。每列车由8节车厢组成:第1节是材料车,采用平板货车,没有装甲,上面搭载专线钢轨、枕木和一切修路器材,预备铁路被破坏时立即修复;第2节是炮台车,用货车加装装甲,共分三层,下层安装重炮,中层安设山炮,上层安设迫击炮及重机枪;第3节是机枪车,亦用货车加装装甲,在车厢两旁开数处射击口;第4节为火车头;第5节为指挥官乘坐车,附带餐车,用头等客车加装装甲;最后3节和前3节相同。第8节车厢后面,另挂了1节铁闷罐车,里面搭载2个排的步兵,作为掩护部队。
“泰山”号的2节炮台车,在车底铺上平铁板后,又筑入1市尺厚的钢筋水泥,车厢两旁再加筑钢筋水泥夹壁。因此,车身过重,车轴上必须加装弹簧设备。所以,铁甲列车过桥或拐弯时行驶速度较慢。各铁甲列车都无门窗设备,2至7节直接通行,车身涂防护色油漆。每一列车配备了奉天造的三八式野炮7门、追击炮2门、重机枪24挺。每列车上配备大队长1人,炮兵队长、机关枪队队长、工程队长、掩护队队长各1人,均由白俄军官充任。每列车都有白俄官兵百余人,前帝俄军队炮兵团长马来见任白俄军铁甲车队少将司令,聂里为上校参谋长。后来,由于马来见不满意米罗夫的专横,米罗夫将其撤职,任命车克夫继任司令。车克夫便是当年那位与张宗昌接洽白军残部入境事宜的前帝俄军队参谋。他并没有作战经验,只因对米罗夫唯命是从才被重用。由他来担任白俄军铁甲车队司令,算是为后来的失败埋下了一道伏笔。
张宗昌稍稍恢复元气后,于年1月派褚玉璞进攻国民军,先后占领了天津、北京。随后,褚玉璞被张宗昌任命为直隶省军务督办。年夏,曾在张宗昌白俄军铁甲车队任职的军官刘世安,向直隶督办褚玉璞建议:仿照山东办法,建立铁甲车队。于是,褚玉璞责成京汉路长辛店大厂,参照张宗昌白俄军铁甲车列的改装式样,建造了“直隶”号、“湖北”号2列铁甲列车,以刘世安为铁甲车队司令。刘世安派其白俄旧部李比蝉司克任铁甲车队大队长,并招募了大约50名白俄官兵,来驾驶操作这2列铁甲列车。
北伐战争一声炮响,白俄军最后成历史
直鲁联军的白俄军和中国兵
年秋天,白俄滨海区临时政府的前总统,张宗昌的酒肉朋友米罗夫为了帮助张宗昌建立完整的武器生产链,把济南商埠纬五路北头的一家大货栈,改建成了济南炸弹工厂。他委派白俄专家豆格盖司为总工程师兼厂长,雇用了六七名白俄技术人员,还有大约60名白俄工人。他按照直鲁联军校尉级军官待遇为白俄技术人员发放月薪,工人技术高者月薪亦在百元以上。
济南炸弹工厂以生产手榴弹为主,后来还制造飞机投掷的航空炸弹。所有设备和需要的材料,均可以向张宗昌直接申请报领,张会如数批交督办公署军械处购发。有时,米罗夫干脆派中校副官王祖庭找张宗昌领款自购。济南炸弹工厂所生产的手榴弹和炸弹除白俄军使用外,直鲁联军的其他部队也向该厂领用,但需要经过米罗夫的批准。济南炸弹工厂最初使用硝酸棉炸药制造手榴弹,这种手榴弹的爆炸效果很好,深受白俄军和直鲁联军其他各部的喜爱。但后来,济南炸弹工厂偷工减料,据说最后甚至用上了做爆竹的土火药,手榴弹扔出去后往往不爆炸,所以退货的事情常有发生。
年的春天,米罗夫主要为了适应白俄军的需要,又在济南西门外设北坛,建筑厂房,设立了济南皮件厂。他先派自己的上校秘书兼翻译官王桂林兼任厂长,后又改派自己的次子沃得尼格来继任。济南皮件厂先后购置了各种缝纫机多架,招募了白俄工人百余人。皮件厂资金充足,向济南著名的同发成货栈下单,委托他们从国内外采购熟皮原料。采购来的熟皮原料分别有进口和国产两种,进口熟皮原料用来制造白俄军军官的皮靴,国产熟皮原料则用来制作厚底帆布面的白俄军士兵皮靴。另外,白俄军使用的各种皮带、马鞍、挽具、炮衣、机关枪套等等,都由济南皮件厂负责制造。这里的工人待遇和济南炸弹工厂相同。
济南洛口附近的新城镇,有一座由清末济南修械所扩建的济南兵工厂。张宗昌当上直鲁联军司令后,委派米罗夫接管德州兵工厂。于是,米罗夫将该厂制造枪支子弹的机器全部拆运到济南,在新城镇另建济南第二兵工厂。米罗夫命令“入籍军”哈尔滨招兵处为自己寻找技术专家,结果找到一位流亡哈尔滨的前帝俄军队兵工厂总工程师巴什杰维什。米罗夫立刻聘巴什杰维什到济南第二兵工厂担任总工程师兼厂长,待遇优厚。年夏,米罗夫改派巴什杰维什长子瓦西里接任厂长,试制新式掷弹筒,但一直没有投入生产,枪支子弹也始终没有制造出来。年“五·三惨案”后,济南第二兵工厂被日军完全破坏。
米罗夫最有政治远见的举动无疑是创办军校。年初,米罗夫在济南城里布政街山西会馆旧址,创立了“入籍军”军士学校。他命令“入籍军”哈尔滨招兵处在哈尔滨招收流亡白俄官商子弟中20岁左右的青年入学,结果只招到多人。因为人数太少,米罗夫又在张宗昌的学兵团内,挑选了大约60名中国青年加入“入籍军”军士学校。
该校虽不分科,但有步兵、骑兵、炮兵、工兵、辎重五科教官分别讲课,讲义均用俄文印刷,教官更是一律用俄文授课。中俄籍学员一律每月发津贴4元,外加每天的补助菜金2角。学员的军服质量比直鲁联军其他士兵的好很多。
军士学校的校长由米罗夫兼任,前帝俄军队少将达拉斯夫为副校长。军校聘用了前帝俄军队炮兵少将德尔纳伯利斯克等20多名白俄教官。教官们在旧帝俄军队里,军衔最低的是少校。米罗夫决心将帝俄军队士官学校的传统完全恢复,为此还邀请了在中国流亡的俄国东正教神甫子赫德尔,为学员们讲授宗教课程。每个星期,米罗夫和“入籍军”帮办司令部参谋长米海洛夫都会去军士学校一两次,与学员们一起,上子赫德尔神甫的宗教课。子赫德尔神甫所讲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反对共产,消灭赤化,驱逐布尔什维克“红色魔鬼”,恢复伟大而神圣的俄罗斯祖国。军校内设有陈列室,陈列着各种拆开的大小枪炮零件。教官们向学员讲授如何拆卸、装配、使用装备等技术,以及武器名称、规格、效能等内容;各科教官还经常带领学员们到济南城南的千佛山进行实地演习。
有人问米罗夫:“这个军校的学员才多人,有什么用?是不是还要扩充?”
米罗夫笑着说:
“我们办这个学校不只是为了在中国打仗。张宗昌从进入山海关开始到现在,能有今天的成就,多亏了俄罗斯军人为他流下的鲜血!总有一天,我们要回国与苏维埃政权作战。那时,张宗昌将率领奉军的弟兄们去帮忙,帮我们打布尔什维克。军士学校中有中俄两国的学生,表明我与张的军事合作。这对将来会有极大的帮助。”
此时,国内时局正发生着最深刻的变化——年5月上旬,广东国民政府派遣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叶挺独立团和第七军为北伐先遣队,从广东肇庆出发,挺进湖南,揭开了“北伐战争”的序幕。年7月9日,广东国民政府在广州东校场(今广东省人民体育场)誓师北伐。北伐战争在“打倒列强除军阀”的口号声中正式开始。参加北伐战争的国民革命军共8个军,约10万人,蒋介石为总司令。冯玉祥于8月中旬自苏联回国,迅即被广州国民政府任命为国民政府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9月17日,冯玉祥在绥远五原(今属内蒙古)誓师,就任国民军联军总司令,正式宣布全体将士集体加入中国国民党,参加国民革命,出师配合北伐。北洋派系的终结之日,已经近在眼前。
9月,北伐军进入江西,经过数月的激战,孙传芳损兵折将,被迫放弃闽赣,退到江浙,与北伐军对垒。同时,吴佩孚在两湖被北伐军击败,仓惶退守河南。年10月,北伐军攻占武昌,吴佩孚的军队损耗殆尽。年1月,孙传芳秘密前往天津,要亲自向张作霖表示捐嫌修好,共同对敌。他化装为商人,穿着灰布大褂,贴身带了2支手枪,搭津浦列车,坐在茶房的车厢,只身北上。路过山东境内,张宗昌安排在车上的密探亦未发现。孙传芳抵津后,即到英租界住宅给张作霖挂电话。接通后,他便道:“我是孙传芳,由南方来,有事面商。”两人在蔡家花园见面,孙传芳见张作霖后先行一礼,说声:“对不起大帅。”张作霖接着表示:“过去的事不要提了。”二人遂化敌为友。
吴佩孚全军覆没,孙传芳羽附奉系,正统的北洋系已被消灭殆尽,作为北洋旁支的奉系登堂入室,成为北京的惟一主人。可惜,张作霖得到的并不是天下,只是岌岌可危的半壁江山。北伐军势如破竹,冯玉祥再度出山,连山西的阎锡山都宣布易帜,改称“晋绥联军总司令”。即便在北京,也有李大钊等人组织的各种抗议示威活动。奉军与北伐军几度遭遇,却非其敌手,任其压迫至陇海线。
此时,张宗昌接到张作霖的命令:火速率直鲁联军南下,支援孙传芳。率军南下之前,张在济南检阅了自己的直鲁联军。
等到检阅白俄军的时候,张宗昌看到他们精神饱满,训练有素。当白俄军独立骑兵团的哥萨克骑兵表演马术挥刀过堑时,张宗昌忍不住用俄语大喊:“好!好!”但是此时距离白俄军覆灭已经为时不远了。
年初,张宗昌调集10余万直鲁联军进驻南京、上海等地,援助孙传芳。但北伐军已经完全占了上风。3月21日,上海80万工人举行第三次武装起义,除外国租界外,上海市区全部被起义工人武装控制了。当时的上海租界,有1支上海万国商团俄国联队,同样由流亡中国的前帝俄军人组成,正守卫着租界的安全。
而租界外,张宗昌的白俄军铁甲车队已经接到了镇压命令,直接从铁甲列车上开炮轰击上海工人。随着北伐军向华东的进逼,直系、皖系将领陈仪、周凤岐、陈调元、王善、张克瑶等先后归附北伐军。北伐军占领了浙江及安徽的安庆、芜湖等地,直取南京、上海。孙传芳见大势已去,遂将宁沪防务移交张宗昌的直鲁联军,自己率部逃往江北扬州。张宗昌麾下的王翰鸣第十一军在寿州遭到惨败,张宗昌亲征合肥,围了3个月也未攻下。
当闸北铁路机车厂的工人听说北伐军被张宗昌的白俄军铁甲车队阻于嘉兴一带时,竟然于3天内改装出铁甲列车6列,浩浩荡荡开出去支援北伐前线,使北伐军能进占松江等地。3月下旬,北伐军先后占领南京、上海,随后又渡江北进,直鲁联军节节败退。5月,北伐军攻下了蚌埠、徐州,张宗昌率残部退回济南。
此时,蒋介石要求张作霖信奉三民主义,将奉军改称“东北国民革命军”,并承诺由其继续担任总司令;年6月,奉系在北京召开会议,杨宇霆代表张作霖提出:北方必须团结起来抵御南方,因此必须立即组织“安国军政府”,以便号令全国。不过,军阀督帅们就最高统帅的名称发生了争论,有人认为应为“临时总统”,有人则建议仍为“临时执政”。这时,张宗昌这个粗人居然说出一番道理:“不如叫大元帅!今后的敌人不是北洋系了,不再有通融余地了,非战不可,不战必亡,有了大元帅的称号,有利于号召全体将士。何况,孙中山在广州也是这样做的!”
6月18日,张作霖在中南海怀仁堂就任“安国军政府陆海军大元帅”,以军职摄行元首职权,一如孙中山广州军政府的旧例。《中华民国军政府组织令》规定大元帅率陆海军,代表中华民国行使最高统治权;军政府置国务员辅佐大元帅政务;国务院设总理及各部总长。就这样,张作霖终于坐上了最高权力的宝座。他与段祺瑞一样,虽无大总统之名,却有大总统之实。孙传芳被任命为安国军副司令,兼第一军(即五省联军)司令。张宗昌同样被任命为安国军副司令,兼第二军(即直鲁联军)司令。这是张宗昌一生中得到的最高职位。
不过当张宗昌很快就被国民革命军打得大败。白俄军铁甲车队司令车克夫率4列铁甲列车在陇海路归德附近与国民军部队遭遇,结果大败而逃。“泰山”号、“河南”号没能逃回来,落到了国民军手里。随后,津浦路大厂又改装了2列铁甲列车作为补充,依然命名为“泰山”号、“河南”号。
第65白俄独立师在战斗中受的损失却是不可弥补的。战斗中,师长聂卡耶夫右腿中弹受伤,久医不愈,自膝盖以下被迫截肢。米罗夫借机获得张宗昌的同意,免去聂卡耶夫的师长职务,派自己的亲信马克列耶夫以独立工兵团团长兼“白俄团”第二团团长的身份又兼任了“白俄旅”旅长,最后还兼任了第65白俄独立师师长。
张宗昌对待因伤致残的聂卡耶夫倒是相当不错。除了赠予一笔巨款外,张还在青岛为聂卡耶夫购置了一处别墅,供他养老。从此,聂卡耶夫离开直鲁联军,再无下落。
撤出徐州的途中,张宗昌遇到一妇人跪在路旁,披头散发,携儿带女,痛哭流涕叙说道:“我的丈夫曾在大帅手下做营长,不幸于徐州拒敌时阵亡,遗下一家数口嗷嗷待哺,快救救我们吧!”张宗昌下车好言抚慰,并且立即命随从给她块大洋。事后,有人向张建议道:
“大帅统兵太多,以后此类事件可以责成有关部门调查是否属实,方可避免冒充欺骗之事发生。”张宗昌不以为然道:“人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谁肯做出这种出丑丢脸的事来?一个妇道人家,拖儿带女,在大街上抛头露面,想必是迫不得已,怎好忍心疑之查之。再说,往还调查,要费多少时日,等到签呈批示以后,恐怕他们全家早就饿扁了。假如你太太也愿意来这么一手,我也照给不误,你干不干?”
眼见张宗昌战败,张作霖急电严斥张宗昌“久战无功”。张宗昌恼羞成怒,于10月上旬与冯玉祥国民军再度激战于河南兰考一带。这一回,张宗昌麾下的师长潘鸿钧用计,诱使国民军旅长姜明玉率部倒戈,逮捕了国民军第八方面军副总指挥、军长郑金声,押解到济南。张宗昌大胜。
北伐军的铁甲列车
但是年,国民革命军二次北伐,奉军节节溃败,张宗昌在山东的日子已很不好过。山东地方势力多派联合,逼张宗昌脱离张作霖,组织了“山东省保安总司令部”。不久,南京政府委任陈调元为山东省主席。张宗昌受内外逼迫,只得于4月底率直鲁联军离开山东,撤入直隶的德州、天津至冀东滦州一线。年5月,北伐军攻占济南。张宗昌仓促撤退,溃不成军,失去了山东这块地盘,他再也无力继续豢养第65白俄独立师,不得不予以遣散,任其自生自灭。“入籍军”的其他小型军事单位,除铁甲车队外,也随之一同解散。
白俄军平时不但残害中国老百姓,也欺压张宗昌所部中国士兵,更加上他们过去待遇优厚,直鲁联军的中国士兵早已因嫉生恨。因此,当白俄兵被遣散之际,中国士兵群起而攻之,白俄军官兵被殴或被杀者甚众。至此,白俄军在中国大地上的雇佣兵生涯基本结束了。
湖北号铁甲列车
白俄军铁甲车队比第65独立师以及其他小型军事单位多活了几天。年6月,属于山东省的4列铁甲列车“泰山”号、“山东”号、“云贵”号、“河南”号与属于直隶省的两列铁甲列车“直隶”号、“湖北”号会合,一起从天津退到唐山以东的古冶车站。张宗昌战败之后,油滑的米罗夫也开始给自己找后路了,他隐匿到天津英租界。后来,米罗夫跟人合伙开了一家俄式餐馆维持生计,最后不知所终。
最后剩下的白俄列车部队,一列投降傅作义,剩下5列被北伐军缴获,剩余的白俄军大都被解散或者遣送回国,白俄军就此烟消云散。
皇姑屯事变
6月初,张作霖知道京津已不可保,决定退出关外。但在6月4日,震惊世人的“皇姑屯事件”发生了,张作霖在沈阳郊外的皇姑屯被日军炸死。张作霖死后,张宗昌悲痛万分,手下的直鲁联军5万人马不知何去何从。北伐军占领京津后,白崇禧率国民革命军第四集团军到达冀东,包围了张宗昌残部。张宗昌明白大势已去,化装后从一条小巷溜出,找到一条小渔船,从滦州逃往大连,再乘船东渡日本,残部5万人在直鲁联军第六军副军长徐源泉的率领下向白崇禧投降,被白崇禧全部收编为国民革命军第48军。
一代枭雄之死
九一八事变报道
张宗昌流亡日本,仍不甘失败,寻机卷土重来。几年间,张宗昌在日本耐心观察国内局势的变化。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寇侵占东北,张学良率东北军退入关内,出任北平绥靖公署主任。年春,张学良担心张宗昌充当汉奸,电邀他立即返国。此时日本人也在极力拉拢寓居东京的张宗昌,不过张宗昌还是决定返国。临行前,张宗昌还召开记者招待会宣称:“咱家可不会钻烟囱,做汉奸。”
但是最后,由于担心张宗昌回到山东组织力量东山再起,韩和冯玉祥等人组织之前郑金声的养子将此人刺杀。
韩复榘
年9月11日,张宗昌的灵柩由一辆铁皮闷罐车运至北平。经张学良等人会商,将其葬于北平西郊香山。有记者评论道:“一世之雄,到头来亦不过一抔黄土,功名富贵亦不过过眼烟云。”
倒是张宗昌和白俄留下的铁甲列车还有一些余温在发挥作用:
跟着张宗昌的有一个名叫姆拉奇科夫斯基的军官被蒋介石启用,委以国民政府中央炮兵学校校长,在年、年日军两次进攻上海时,此人两度指挥中国装甲列车部队参加了战斗,列车上安装有几门威力强大的舰载加农炮,对日军构成了严重威胁,鼓舞了中国军民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