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法从胡服,强兵右武功。中原今病弱,愿振大王风。
赵国在战国时期也是一个悲剧。当年三家分晋的时候,赵国实力最强,地盘最大。而且经过了赵简子赵襄子两代君王的苦心经营,号称简襄功烈。可是拥有这么梦幻的开局,却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战国七雄纷纷变法图强,同样是三家分晋出来的魏国,甚至还成为了战国初期的霸主,可是胡服骑射,却是战国时期最后一次变法,算末班车。
比起秦国商鞅变法,韩国的申不害变法,足足晚了半个世纪,比起魏国李悝变法,楚国吴起变法晚了一个世纪。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出在了赵国的权力结构上面,由于当年晋国实现六卿制度,排斥宗族子弟,任人唯贤。最后的结果却是养出了赵魏韩三个乱臣贼子,赵国必须要吸取历史教训,于是他就来了一个矫枉过正。国家的权力都把控在姓赵的人手里,这就导致了他的王族内部经常发生内斗。
那个赵襄子是一代明君,统治赵国五十年,可是临死之前都不敢把皇位交给自己的儿子。可见这个位置多么凶险。
从春秋末期开始,赵国的王位交接都爆发战争,每一次都伴随着流血冲突,基本上都成了传统项目了。可是赵武灵王上位却是唯一没爆发流血冲突的。这并不是因为,国内的贵族突然激发天良洗心革面。只能是因为在这一百年的时间皇权的力量得到了巩固。这是他能够发动胡服骑射改革的前提条件。
接下来我们就来看一看他是如何一步步带领赵国崛起的。
主少国疑不能怂
赵武灵王登基的时候才十四岁,典型的主少国疑。他爹赵肃侯是个猛人,活着的时候对周边的国家拳打脚踢,人缘非常差。人一死。魏惠王就带领五万五国联军以吊丧的名义来了。这是摆在新领导面前的一道送命题,想要灭掉赵国这五万人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他们的目的不是来杀人,是来占便宜。
有些人一但想明白了这一点,第一反应肯定是卑辞厚币花钱买平安,赵武灵王要是选了这一招,那么他这辈子也算是废了,本来就是一个年纪轻轻毫无威望的小领导,一上台就丧权辱国。那么以后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呢?
赵武灵王用出了国际分析方程式,战国六雄,有一个国家没有参加联军,就是那个向来喜欢跟在大国后面捡便宜的韩国,这一次居然没有来,这是因为韩国是赵武灵王的老丈人。虽然韩国公主还有没有过门,但赵肃侯生前就把亲事定下了。
这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
中原地区还有一个战国第八雄,就是那个天天高喊着商民族伟大复兴的宋国,赵武灵王可以争取他们,看地图,这不就是把挑头的魏国夹在了中间吗?至于燕国,赵武灵王收买少数民族楼烦去收拾他。楚国的后院有一个越国,赵武灵王也找上了他。最后屯兵边境,摆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彻底打消这些投机者的侥幸。完美!
耐心营造改革环境
从这个时候开始直到胡服骑射,整整十七年的时间里,赵武灵王并没有什么大动作,相反还干了一件窝囊事,公元前年,战国历史上曾经有过一次大型国际新闻,五国相王,超级大国全都一个个称王了,小国家也想过一把瘾,但又怕人小力微,于是只好抱团称王。偷吃的后果是很严重的,秦齐楚三国暴打了他们。赵武灵王就聪明多了。
史记:五国相王,赵独否,曰:“无其实,敢处其名乎!”令国人谓已曰“君”。
战国时代列国互相兼并,战争已经不是激烈而是惨烈,随时都有亡国灭种的危险。列国恨不得明天就富国强兵,可是改革就如同一场逆天改命的精细手术,急不来!欲速则不达,像吴起那样刚上任,不到短短三年就全面铺开改革,准备不足,打击面太大,容易翻车。赵武灵王能够忍耐十七年,而且还不贪图虚名,中国历史里只有那个在秦国蛰伏两年时间的商鞅可以跟他相提并论。
改革是一件大事业,也是国家内部利益矛盾冲突最为激烈的时候,同样也是国家最为虚弱的时候。一个搞不好就会被别人趁虚而入,甚至内部的利益受损者狗急跳墙之下会使出引狼入室的招数。所以营造一个安全的外部环境对改革非常重要。
赵国需要营造出一个安全舒适的外部环境。韩国跟宋国,是一直交好的有友邦,赵国之前人缘之所以这么差就是因为自从被魏文侯的三晋同盟忽悠之后,长期的南下争霸国策导致的,赵武灵王上位后,赵国及时改变国策向北方草原发展,甚至与老冤家魏国的关系都得到极大改善,五国联军吊丧事件后魏惠王甚至亲自带太子到赵国朝拜。
剩下的只有边角地带的齐楚秦燕。楚国与赵国不接壤,公元前年楚怀王被秦惠文王在蓝田之战丹阳之战打成重伤。一蹶不振。公元前年齐国吞燕,赵武灵王号召列国干涉,硬生生逼齐宣王把燕国吐出来。从韩国扶持燕昭王。燕赵结盟。有燕国这个仇家在,赵国对齐永远都是2:1。
至于秦国那不是赵武灵王能够干涉得了的,全看老天爷的心情。可是上苍似乎特别眷顾赵国,千载一时的机会都能砸在他头上。公元前年,等待已久的机会来了。
史记:十八年,秦武王与孟说举龙文赤鼎,绝膑而死。赵王使代相赵固迎公子稷於燕,送归,立为秦王,是为昭王。
当时秦国内部由于皇位继承问题大打出手,新秦王急需外援赵武灵王的鼎力支持,当时的秦国丞相楼缓就是赵武灵王的大臣,这算是秦国历史上最憋屈的时刻了。万事俱备,公元前年,赵国终于可以开始胡服骑射了。
吃独食的艺术
改革成功之后赵国就要进行开疆拓土,首先要解决的心腹之患毫无疑问就是中山国,看看地图就能够知道这个家伙的存在几乎就能够把赵国一刀两断,向来都是其他国家用来制衡赵国的好棋子。可是中山不是那么好吃的,吞并这些国家并不同那些小虾米,他们对于国家实力的提升是立竿见影的,比如秦国吞并巴蜀,楚国吞并越国,齐灭宋,齐吞燕。
所以这种打破天下平衡的行为一定会引发列国干涉的,秦国运气比较好,巴蜀地区离得远想干涉也干涉不了。最惨的是齐国,吞并燕国的时候,被赵武灵王硬生生从喉咙里把燕国抠出来,还留下了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燕昭王。吞并宋国的时候更是引发五国伐齐,差点亡国。
中山国被齐魏赵燕韩宋包围,典型的是非之地。赵武灵王选择的时机比较好。那是公元前年,那一年秦国惹上大事了,那个被秦昭襄王绑架的楚怀王死在了秦国。引发国际公愤。
史记:楚怀王发病,薨于秦,秦人归其丧。楚人皆怜之,如悲亲戚。诸侯由是不直秦。齐、韩、魏、赵、宋同击秦,至盐氏而还。秦与韩武遂、与魏封陵以和。
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函谷关。燕昭王跟齐国是死敌,总不能得罪唯二的邻国赵国,魏国被牵制在函谷关,韩国宋国这对老朋友也被牵制在函谷,只有齐闵王家大业大还有余力干涉了。可齐国存在内部矛盾可以利用,这一次联军就是齐国的孟尝君在主持。此时齐闵王也在改革,革命对象就是孟尝君为首的贵族,现在孟尝君节节胜利,开创了首破函谷关的记录,他心里也不是滋味,迫切需要军功章对冲孟尝君。赵武灵王就打发了他一些肉汤,换取了齐国的出兵相助。
于是:中山之地方五百里,赵独擅之,功成名立利附,天下莫能害!
赵武灵王,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