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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刘过,大家都很熟悉。但说到他的《六州歌头》,也许大家还有点陌生,今天我们就来赏析刘过的这首《六州歌头》,看看词中描写了什么内容,又蕴含着怎样的情感。
镇长淮,一都会,古扬州。升平日,朱帘十里,春风小红楼。谁知艰难去,边尘暗,胡马扰,笙歌散,衣冠渡,使人愁。屈指细思,血战成何事,万户封侯。但琼花无恙,开落几经秋。故垒荒丘,似含羞。 怅望金陵宅,丹阳郡,山不断绸缪。兴亡梦,荣枯泪,水东流,甚时休?野灶炊烟里,依然是,宿貔貅。叹灯火,今萧索,尚淹留。莫上醉翁亭,看濛濛细雨,杨柳丝柔。笑书生无用,富贵拙身谋,骑鹤来游。
词的上片,极力描写“朱帘十里”的扬州经过敌人侵扰之后的萧条景象。起句先点出扬州的地理位置和重要战略地位,“镇长淮,一都会,古扬州。”扬州,就是现在的江苏省扬州市,它是古代的九州之一,宋朝的时候,它是淮南东路的首府,所以说“一都会”。“镇长淮”的镇,是镇守、屏障的意思,长淮指准河,“镇长淮”就是镇守着准河,这三个短句是一种倒装结构,把它连起来意思是说,古代九州之一的扬州啊,是淮南东路的首府,它雄踞淮河之上,象是一道坚固的屏障在那里镇守着。一开头,就给人以气势不凡的感觉,把古扬州的重要地位点明。
接下来,进一步写昔日扬州的繁华:“升平日,朱帘十里,春风小红楼。”“升平日”,就是太平的日子。朱帘,有人说是红色的窗帘、门帘,实际上这个“朱”应该是珍珠的“珠”,是指珍珠缀成的或饰有珍珠的帘子。唐朝诗人杜牧的《赠别》诗有两句说:“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红楼”,是华美的楼房。在这里,“朱帘”“红楼”都是借指繁华富贵。意思是说在太平的日子里,整个扬州城长街十里珠帘,红楼到处春风,一片繁华的景象。
但是,“谁知艰难去,边尘暗,胡马扰。”这就把笔锋从昔日转到了眼前的景况,“谁知艰难去”的“去”字是助词。边尘暗”,边尘指边塞的尘土,暗,当动词用,是遮蔽的意思。“胡马扰”,胡马,指金人的军队,扰是扰乱,侵扰。这三句说,谁料到会有艰难的日子啊,金人的军队进兵南侵,搅得边界上尘土蔽日,到处都不得安宁。
由于金人的南侵,便造成了“笙歌散,衣冠渡,使人愁。”的局面,“笙”本来是指簧管乐器,能奏和音,这里和“歌”连用代指升平歌舞。“衣冠”,是指标明等级的冠带,都是指渡江。这里指宋朝统治阶级中的官员,只是由于敌人的侵入,才使醉生梦死、歌舞升平的日子结束,纷纷渡江逃往南方。这种情景真是使人心寒,为国事发愁啊。这就很自然地引出后面三句,揭露统治阶级内部的黑暗腐朽。屈指细思,血战成何事,万户封侯。”万户,指封地食邑有万户人家的侯爵。
这三句的意思是说,搬着指头细细想一想,广大人民和士兵浴血奋战的结果是什么呢?只不过是给将军们取得万户封侯罢了。“但琼花无恙,开落几经秋。”琼花,古代的名花。这两句说,但是在这兵荒马乱当中琼花却安然无恙,几年来照样花开花落。如果说,这几句中作者的悲愤表现得还比较含蓄、深沉,那么在下面两句中,这种悲愤已经是溢于言表,涕泪沾襟了。“故垒荒丘,似含羞。”故垒,旧时的营垒;荒丘,指废墟。似,好像的意思;含,是怀藏、包含的意思;羞,是羞愧、羞耻。这两句的意思是说,旧时的营垒废墟,对敌寇的侵占也好象怀藏着羞耻的感觉。这样的笔墨是何等的沉重、痛苦啊!在悲愤哀痛的气氛中结束的上片,也为下片的叙旧抒怀奠定了基础。
词的下片,扩大了视野,从吊古到伤今,更进一步地把这种悲凉激愤之情渲泄出来。“怅望金陵宅、丹阳郡、山不断绸缪。”这里的金陵,不是指现在的南京,而是指古时的京口,也就是今天的镇江。这三句连起来是,怀着惆怅的心情眺望扬州对岸的镇江城廓、宅邸什么都看不到,只见群山连绵不断。
面对祖国江山更是牵出无限愁绪,于是引出了下面四个短句:“兴亡梦,荣枯泪,水东流,甚时休?”兴亡的梦、荣枯的泪,都如同东流的江水一样,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诗人从“怅望”之中的眼前所见,引发了他对未来的想象。这所见所想,正说明了诗人忧国忧民的心情,接着又从感怀的沉思之中回到严酷的现实里面野灶炊烟里,依然是,宿貔貅。”野灶,指野外的军用灶。貔貅,是猛兽名,在这里比喻敌人的军队。你看,野外的军用灶的炊烟还在笼罩着天空,那些凶残的敌军还驻扎在那里,敌人的军事威胁并没有解除,国家兴亡,个人荣枯,一时间都无法了结。
从所见到所想,从所想到所见,说明诗人的心情在不平静地波动起伏。就引出了下面的感叹。叹灯火,今萧索,尚淹留。”“灯火”,是指人家。“萧索”,是萧条、冷落的意思。这里是既指人家稀少,又指市面萧条。淹留,是停留,久留的意思。在敌人重兵箝制之下,人家稀少,市面萧条,该引起诗人多少感叹。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中,诗人尚且还在此停留,又从另一个侧面透露出他的复杂心情和内心的痛苦。在缤纷变易的时节,是不能久留的。
而刘过处在这种特殊的境遇里,欲去不能,欲留不妥。“尚淹留”三个字,表现了一个爱国者矛盾复杂的思想感情和炽热的乡土之恋。由此又生发出个人身世飘零之感。“莫上醉翁亭,看濛细雨,杨柳丝柔。”“醉翁亭”,是指自号醉翁的欧阳修所建造的亭台,也就是建在扬州西北蜀冈上的平山堂。接下来的两句“看濛细雨,杨柳丝柔。”是写平山堂的景色。
由此可见,刘过这三句词看来好象是写景,自己说不要登上醉翁亭,看那细雨中的杨柳柔丝,其实呢,已经看见了这景色,触景会生情,由平山堂的景色念及他的前辈,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有下面的感慨:“笑书生无用,富贵拙身谋,骑鹤来游。”笑,是自笑,不是笑他人,而是笑自己是一个书生,无作用于国家,无作用于人民,“富贵拙身谋”,拙,是笨拙,不善于的意思,身,是自身,指自己,谋:是计议,谋取的意思。从字面看,是说不善于为自己谋取富贵,真正的含义是讥讽当时的一般士大夫急切地为自己谋求富贵,置国家的安危于脑后。“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包含着个人身世飘零的感慨和对当时统治阶级的嘲讽与鞭挞。
词的下片,把国家的兴亡和个人的荣枯交织在一起,尽情抒发,慷慨悲歌,强化了上片的悲凉之情。
被当时人称为“天下奇男子、平生以义气撼当世”的刘过,对于中原沦陷、江山易主的局面,非常不满,他抱着“算整顿干坤终有时”的壮志和信心,写过另一首《六州歌头“吊武穆王忠烈庙”》,热烈地歌颂抗金名将岳飞,反映出和人民一致的怀念民族英雄的思想感情而这首在扬州的感怀之作《六州歌头“镇长淮”》,也正表现了他那“以义气热当世”的本色和渴望恢复中原的思想感情。